烏月啼

一言在此,千生万世

天之涯

(《陌上花开》听出来的灵感,写完自己哭了莫名其妙)

大概是个双白bg?其实女主不算太白,就是个江湖混子,以下正文。     

师父去世前将我们叫到床前,最后絮絮了一通。
  无外乎大师兄不能再如此软弱,得要有一派掌门的威严,二师兄不能再招摇撞骗,万一被人识破家里没有长辈没人再能给他撑腰,说到我时,师父长长叹出一口气。
  他说,“小六啊,下山去看看吧。”
  
  老头子运气还不错,虽然年轻时候四处晃荡,吃过不少苦受了不少伤,最后却没受什么大罪,八十九岁寿终正寝。
  我要下山吗?将孝衣除下的那一日,我有些迷茫。
  下山去做什么呢?
  
  三师姐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匹漂亮的小白马,温和柔顺,乖乖站在那里,眼神清澈得要滴出水来。我这才想起来,距离上一次下山,已经过去很久了。
  这趟下山一个月我听说了许多消息,每一个消息都仿佛天降神雷将我劈在当地,半晌缓不过神来。
  明月心死了?唐师兄为了八荒的某位师姐身受重伤,最近才重出江湖?青龙会不是敌人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在终于消化了这三年来的种种变故后对一切都能面不改色波澜不惊时,我听到了一个名字。
  继唐青枫水龙吟盟主之位的年轻侠客--云入松。
  原来,如此。
  
  五年前,当我终于对这个曾经向往良久的江湖产生了一丝倦意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漂亮的天香姐姐。
  为什么我遇到的女孩子都很漂亮,这是我从来都想不透的谜。某日三师姐随口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让我茅塞顿开。
  说是姐姐,其实她比我大不了多少,却对我十分照顾,渐渐地,她多了一条尾巴。
  在收获了江湖上常说的“绑定奶”以外,也是那时,我学会了弹琴。
  或许是自幼未曾正经修习过武学,我没有任何惯用的套路,因此反而对一切都上手极快,自然什么都会,什么都不精是我的常态。
  
  为了不让魔音打扰到她,我常常夜里在徐海的红草地里练琴。这处隐蔽,偶尔天边血月,更有一番滋味。
  只是红草地外打马路过的人,在快靠近我这里的时候,总是惊叫一声“有鬼”便策马狂奔,也让我着实费解了很久。
  红草地旁是我们那时建起的小木屋,徐海的房子很少,汉人建的房子更少。因此我们为了这间小木屋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如今再回来,桌面上一层薄灰,也不知她现在去了哪里。
  
  我不能弹琴了,我的十指指尖的伤疤很小,不仔细看早就看不清了,却再也没法碰琴弦了。
  木屋的两张拔步床上灰尘也不少,见离天亮不久,反正西北干旱,索性等天亮了将被褥洗了晒干再睡不迟。
  我抱了剑在红草地里躺下,数着星星也不无聊。
  草地里有“簌簌”的声响,是人踩过干草,缓缓行来。
  红草茂密且高,想了想这渐近的脚步声,算着自己被踩到的可能性实在不低,还是站起了身。
  是个年轻的剑客,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还挺白净,就是面颊与额上两道伤疤有些违和。倒不是丑陋,只觉得有几分可惜。
  “那房子可是姑娘的?”他开口是我未曾意料到的沙哑,听起来,曾受过不轻的内伤。
  见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木屋,我有些警惕,难不成是来问我收保管费的?脑内迅速算过,却发现这样复杂的数术问题着实不适合我,只得作罢。
  “你要作甚?”先探他口气再作回答。
  “在下无意冒犯,只是跋涉数日,只见了这一处住所,不知姑娘可否匀一间屋子给在下休息两日,若是唐突,马厩也可以。”那剑客身上有几片枯叶,裤脚皆是苍耳,剑鞘外几道凝固的血渍十分惹眼。
  见我不语,他将腰间钱袋解下,“自然不会白住姑娘的,在下也并非被仇家追杀,只是...只是陈旧的伤口复发,无法再走了。”他这话说得有漏洞,但既然给钱,且他现在虽说伤重,但明显内力极为浑厚,不需几日便得恢复。即便有仇家寻来,我跑了便是,也不吃亏。
  将他领进屋子,我顺口问起了他的名姓。
  “在下...在下姓风,”?我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
  随即回过神来,我的名字是师父从名到姓随口取的,哪里来的本家。
  “只记得姓了,名字...忘记了。”哪里有人能忘记名字的,但见他皱眉沉思的样子不似作伪,罢了,真是个怪人。
  即便被告知床上有灰尘,他也躺了上去,想来也是真困了。
  我摇摇头带上门走了出去,本还想回红草地里坐着,想了想,蹲在了木屋门口发起了呆。
  
  我叫风雪落,据师父说,他在秦川捡到我的那日,狂风大作,冰雹砸坏了许多庄稼。
  农人们愁坏了,师父也愁坏了。他想,给女孩子起名叫“风冰雹”是不是实在有些不雅。
  秦川的冰雹接连几日,师父便也愁了几日,终有一天,天光破云,沉沉的夕阳里飘散起了雪花,师父就乘着那日的暮色带着二师兄与襁褓里的我离开了秦川,我也终于有了个在师父认知里女孩儿该有的名字。
  
  那年轻侠客果然恢复得很快,没两日便行动如常,到得第五日上,我见他在院中练剑,隐隐已有迫人的气势。
  见我捧着新摘的南瓜盯着他一霎不霎,他有些别扭,“伤疤...很难看吧?”
  师父曾讲过,说话一定要注意尺度,千万不能在无意间伤害他人。
  但我确实没有觉得他伤疤丑陋的意思,因此一时间倒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方才去了哪里?”他见我半天不出声,自己打破沉默没话找话。
  我去了哪里?我最后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去了那个曾经很熟悉的地方。
  因为我听说,今天他会来。
  
  徐海的分舵,曾经伴随过我很久。其实自遇到那个名为灵儿的坤道后,我有很久都没有来过徐海。
  五年前,水龙吟各大分舵调整,徐海缺人,那就是我第二次来到徐海。
  因是从各大分舵调拨人手,没人与我同行。在离开开封的前一日,与几名朋友喝过了酒互相道别后,我一人去飞霞渡看月亮。
  飞霞渡水流湍急,气势磅礴,晚上去看的人却不多。想来若是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可难再上来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不被水流溅到,却能看到瀑布飞流直下的模样。迎着月光翘腿躺下,别有一番滋味。
  到现在我也不明白,那样浑厚磅礴的水流声里,我是怎么睡着的。
  醒来时便见眼前,有一人背对着我,抱剑对月。
  即便听不见声音看不见面容,也能感受到这人身上傲睨万物的气势,在他身后我隐隐有些透不过气来,若不是见他服饰应当也是水龙吟中人,我早跑了。
  许是察觉我醒了过来,他转过了身子,下半张脸被黑色绸布罩住,一双眸子倒是好看。感觉到他似乎对我说了什么,只是这水声浩大,我指了指耳朵,又摇了摇头。
  看他的眉目微微皱起,眼角微弯,该是笑了,我一手指岸边,示意有话要不过去说。
  见他点头,我迫不及待地腾空而起,毕竟睡着了不觉得,甫一醒来听这轰隆隆的实在头疼。
  那就是云入松,那时水龙吟在徐海的分舵主。与一开始的威压感不同,我感受到他渐渐收起自己外放的气势,甚至有几分小心翼翼。
  后来问起他为何那日会出现那里,他说那是他年轻时在开封最常去的地方。
  啧,“年轻时”,比我也大不了几岁,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
  “多谢你愿意来徐海,分舵的人都很好相处,路上小心。”明明十分官腔的话在他说来就像是顺毛的梳子,让人服服帖帖。
  月光下他又笑起来,我甚至有些好奇他的模样。
  只是这个人,是属于水龙吟的秘密,据说除却盟主唐青枫,无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实际上,直到离开,我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模样。
  在偷偷潜进分舵的时候,我有些忐忑,三年前的各处关卡现在不知已改了多少,说不定在哪一处我便会暴露身份。
  暴露身份倒也没什么,就是丢人罢了。
  好在一切顺利,我偷偷躲进一处空置的哨塔,正好能看见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他。
  一袭白衣被风卷起,紧扣的袖子崩出他手臂的轮廓,好像瘦了些。
  与往常不同,他戴的不是面罩,而是一顶带着帷幕的帽子,这一次,连眼睛也看不到了吗?
  云入松出身太白,素来剑不离手,也不知为何,今日身上似乎并无兵器。
  
  “姑娘...姑娘你瓜掉了。”想得太入神,手里捧的大南瓜掉在地上,好在这玩意儿耐摔,捡起来送去厨房还能照样蒸。
  说来也奇怪,这自称姓风的剑客也从不问我名姓,叫起来也就姑娘姑娘的叫,倒也规矩。
  “你的事情,还没有想起来吗?”我将瓜放上蒸笼,见他跟着进来,也不知要做什么。
  “没有,我自十日前醒来,便在徐海,身上旧伤复发,实在难捱。”他这几日精神好了许多,换上衣柜里许多年前留下的那套男装,合身得让我有一丝晃神。
  “到这里之前的五日,你肯定受了许多苦吧。”本想要催他离开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面上的伤看不出新陈,只是一个武艺如此深厚的男子,脸上都有如此的伤,那内伤绝对轻不到哪里去。
  “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反正现下只我一个人住着。”说完这话我真想抽自己,忘记提钱了!
  “多谢姑娘。”他倒也不客气,当下应承完了还不忘给锅里加水,当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接到盟会召集令的那日,我正躺在院子里面看星星。
  大约是为了避嫌,那年轻剑客留在屋子里。
  信鸽带来的信很简单,五日后徐海分舵集合。
  盟会召集令自然不是小事,我胡思乱想也没什么结果,不如睡觉,四日后带着我的小白马溜达过去便是。
  只是这人,我是不是得提前把房租给收了?
  
  我回屋后,关上门便听见他提剑出门练剑的声响,悄悄将窗打开空隙,他舞起剑来配得上婉若游龙四个字,只是这剑法,似有几分熟悉。
  再看了会儿,才想起来这与云入松当年在我面前演示的剑法有几分相似,想来这人该与太白有几分渊源,也不知我要是将他护送去秦川能不能拿点镖银。
  在徐海分舵的日子里,虽说与众人关系还不错,却还是觉得日子千篇一律,倒不如在开封时整日四处乱窜来的恣意潇洒。而从开封那一面之后,我也隔了许久才再次见到云入松。
  本以为贵人多忘事,却没曾想到他一口便喊出了我的名字,还笑吟吟地问我在徐海是否吃得习惯。
  其实是不习惯的,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对分舵里的所有人都很照顾,无论谁有什么事他似乎总能记住,而每人对战时的喜好他也从未弄错过。
  这一日,要前往青龙会探查,他特意点了我一同前去,只不过当初在开封的那一日我曾说过,想早日挖掉徐海的青龙会分堂,还边境百姓一个太平。
  他的剑法十分厉害,许多时候,一身白衣不沾点血也能手刃数人。即便剑法稀疏平常如我,在跟随他外出几次后,精进不少。
  虽然回山这三年,早荒废了。
  最后一次见他练剑,是天香离开徐海的那日。
  我特意没去送她,而是去找了云入松。
  我告诉他,“我很难过,可是我不可以留下她,因为那样会让她也难过。”
  云入松没说什么,只在我面前舞了一套剑,剑中并无杀伐之意,与他平日完全不同,而是我过去曾央求他给我看的剑舞。
  我笑他,“要不你改了跟我姓,风入松,多飒的景象。”
  
  自接到盟会召集令的那日起,那年轻剑客似乎沉迷起了厨艺,每日我连洗碗都用不上。
  他说的话越来越少,但是从那很少的话里,我听出来他嗓音中的沙哑之意正在逐渐退去,想来用不了几日便能恢复如常。
  这是好事,到那时,即便我这一趟回不来,他也足以自保。
  
  骑着小白马去分舵的那日,我隐约感觉后面有人跟着,大概是他?但他跟来又是作甚。行出徐海野时,感受不到旁人的气息,怕是跟丢了吧,希望他回去不要迷路才好。
  接到盟会召集令的只有十人,皆是三年前在分舵的那一批。那时他们一个个离开,有的继续游历江湖,有的则是去了总舵,只有我,留在这里,后来不得不离开。
  我对云入松的心意,也是天香离开我之后才发觉的。不知何时,我竟对他有了依赖之意,总觉得在他身边便觉安心。按照三师姐的话来说,若有了这样的人,一定要先下手为强,省得被旁人抢走。
  可是我没有,我想,他早就被别的东西抢走了。
  曾有一天夜里,我与他练剑累了躺在红草地里看星星,我问起他为何总是戴着面罩。
  他未曾过多解释,只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之中我明白,他的一生是属于水龙吟的,他能分给旁人的,只怕没有多少。
  他不仅仅是个分舵主,更是一柄武器。
  所以,我又怎么能去奢望呢。
  
  被围在中央的那人戴着帷帽,离得近了我突然意识到,这人绝对不是云入松。
  “师父一个月前突然失踪,恰逢盟主即位仪式,我们不敢透出风声,只能由我装作师父的模样,顶替着。”那人开口,与云入松的声音十分相像。
  “是要...我们去找他吗?”
  “不必了。”门外有人推门而入,那声音太过熟悉,熟悉到刚开口的我所有的勇气尽失,只想找个地方让自己躲起来。
  而进来的那人,遮住面孔我也认得出来,正是这一个月来日夜为伴的人。
  
  “师父!你去了哪里!我们快把整个徐海翻过来来了。”戴着帷帽的男子一把扔了帽子,冲了过去。
  “无碍,”我竟忘记家里那套男装下是有一块黑色面巾的,此时他戴在脸上,更衬得额上伤疤十分狰狞。我见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站在屋中对着众人一抱拳,“多谢诸位。”
  所有人连着受到两次惊吓,半晌回不过神,这时便也拉着他说着平安就好。
  
  “你恢复了记忆?”还是从未失忆?我不敢问,那日我独自一人回到小木屋,却未曾发现他跟在我的身后。我们又如同许多年前那样,躺在红草地里看星星。
  “盟主继任大典前,我的功力正在紧要关头,越着急便越乱,没想到一时不慎急火攻心,诱发了旧伤,当真失忆了。”他笑了笑,我听得出来,他这些年过得很累。
  “那你何时记起来的?”
  “你拿这件衣服给我穿的时候,我就记起来了。”那套白衣是他当年说这处练剑方便,特意拿来换洗的,没想到后来就一直留在柜子里。
  那为何记起来了也没有离开,这么多天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我没有问。
  红草地很软,很舒服,他翻身看了我许久,在我额头上轻轻印下。
  
  “你要回去了吗?”
  “嗯。”
  “江湖再见。”
  “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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