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月啼

一言在此,千生万世

生死为疆26

“你见过四匹马拉的镖车么?”


 

“没有。”


 

“那我带你见识一下。”


 

唐青荔后悔了,她就不该搭唐喑的腔!


 

他们四人高坐在一辆镖车上,两匹白马两匹黑马脚力均是不凡,在前头拖着四人一路狂奔,引来路边众人频频侧目。


 

乔舒艾这些天别别扭扭,逃避一切与唐喑的交流,自然不会去反驳。韩慕羽同唐青荔年龄小入套十分容易,因此这发丝风中乱舞,一脸土色的日子,直到到达古陶驿站方才结束。


 

好在这批货物路途着实遥远,他们四人确是大赚特赚,从此吃喝不愁了。


 

“咱们这样真的值么?”唐青荔从发丝往下扒拉泥粒,“我在燕云吃沙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坐她对面的唐喑慢条斯理地切着羊腿,极有礼貌地给各人分了一块。


 

唐青荔接来狠狠咬了一口,西北的羊肉拿山间泉水煮了,只撒些盐,入口不膻,甚至还有几分回甘。


 

乔舒艾默不作声地吃着,偶尔咬两口蒜倒是十分清脆。唐喑难得勤快,自己没吃两口,全帮着各人割肉了。


 

“夫人来了?”旁边来了一群人,一坐下皆把剑扔在桌上,看似随意,实则十分警觉。


 

许是隔壁四人着实风尘仆仆,灰头土脸,实在没有半分八荒弟子该有的模样,那几人说话间仅是压低声音,并未对他们多加防备。


 

“今日起来见了不下三只青鸟,恐怕是来了。”背对着唐喑的一人,手摩挲着剑柄,缓缓说道。八荒埋伏在青龙会的暗线回报,近些年来明月心总爱以一种蓝色羽毛的小鸟传讯,众人称之为青鸟。


 

唐青荔悄悄侧首,那剑柄镶着块环形玉石,成色并不算好,正是青龙会影堂的佩剑。


 

对三人使了个眼色,唐喑两指拈起一块肉,有一搭没一搭地蘸着盐碟。


 

两个小姑娘江湖经验尚浅,却也明白不可打草惊蛇的道理,但终归多了几分不自然。


 

唐喑放下割肉的刀,十分斯文地掏出块帕子擦了擦手指,转头看向乔舒艾,声调不高不低。“有人托我给乔兄带了些丝绸来,还望乔兄不要嫌弃。”他虽是巴蜀人,但一口官话讲的极标准,稍带一点南方口音,听上去反倒有些像是江南人。


 

徐海在西北边陲,皮毛多,绸缎少,因此从江南来的丝绸商人不算少。尽管面对唐喑仍是有些别扭,乔舒艾仍是接下了这个话茬,轻声道谢,两人渐渐互相吹捧了起来。


 

大多是“乔兄这些年在关外怕是赚了不少钱”“唐兄看着比前些年富态些”之类的话。两个小姑娘虽不明白他二人是何意图,却也不时接上两句,外人看来这四人着实融洽得很。


 

话来回颠过几遍,唐青荔大概也明白了,如若他们几人安静下来听着,隔壁桌的青龙会手下必然有多发觉,哪怕不识破也会有所顾忌。而他们同样高谈阔论,反倒不易被旁人发觉。而在唐喑乔舒艾两人的配合下,青龙会几人说话时他们大多正在聊天的节点,恰好能安静下来听着而不被察觉。


 

半个时辰之后,那几人酒足饭饱离了店家,唐喑与乔舒艾倒并无不同,而两个小姑娘终于松了口气,背后早已透湿。


 

“我跟过去瞧瞧,你带着她俩上楼。一个时辰内我不回你便来寻我。”唐喑一收折扇,隐在同时出店的另一桌客人身后。


 

乔舒艾有些哭笑不得,说来他下山多是自己一人,有时带几名师弟师妹,也总是由他来拿主意,这被人安排,可还是头一次。


 

一日坐雪橇,那时唐喑仍是女装,两人聊到即将而来的论剑,“唐喑师姐没参加过论剑吗?”唐门弟子算是下山较晚的,但大都通常在十七八岁便也参加论剑了。“不曾,我的扇子只对八荒的敌人,不对八荒弟子。”


 

那时乔舒艾的小心脏着实激荡了一番,他喜欢的女子,如此的与众不同!


 

之后细细想来,唐喑恢复男装与他比试数场,也能看出,他的功力虽高,对战时的预判却似乎总是晚半分。


 

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这一个时辰着实有些长。


 

若是他肯去问隔壁的唐青荔便知道,唐喑是去年论剑的第二名。他曾经得失心极重,败于凌犀之手后消沉了许久。从那之后他便不愿与八荒弟子切磋武艺,论剑技艺自是愈发消磨了。而面对乔舒艾的问题,唐喑此番回答也着实有些高风亮节,甚至唐喑自己想起来都十分牙酸。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乔舒艾越来越不踏实,屋里是待不下去了,他踱去隔壁门前,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


 

反复数次,他还是下不定决心。


 

终于,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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